后来，这群生物学家才意识到他们发现的是婆罗蜥。这是极其珍稀的爬行动物，有些专家充满敬畏地称其为“爬虫界的神圣梦想”。婆罗蜥长得很像在蒙古发现的已经灭绝的某蜥蜴物种，距今已有7000万年。婆罗蜥的形态非常特别，这一点就足以使其在巨蜥系谱图中独辟支系。婆罗蜥是神秘莫测的夜行动物。生物学界于1877年首次记录该物种，在1963年再次发现。但此后婆罗蜥一直芳踪难寻，直到那群生物学家坐下来吃午餐才回到了人类视线。

    婆罗蜥是婆罗洲一种没有耳朵的巨蜥。

    生物学家们知道，对这项发现感兴趣的不仅是科学家，还有全球狂热的收藏者。研究员写道：“地理坐标暴露了蜥蜴下落，很有可能会被收藏和买卖宠物爬行动物的人非法利用。因此，我们迄今仍然没有对外公开地理信息系统数据。”但是，他们的论文还是附上了一幅大致的地图，提供了关于他们在哪个栖息地发现该动物的详细信息。果不其然，不到一年，无耳巨蜥就已经在网上出售。

    肆无忌惮的网上贸易

    互联网是世界上最大的合法产品市场，也是犯罪货物和服务的温床。目前，互联网的非法野生动物贸易前所未有地滋长发展。

    野生动植物贸易是第五大禁止贸易，仅次于麻醉毒品。不计木材和水产，目前野生动植物贸易年均净赚100亿美元。所有这些售卖正带来严重影响。根据世界野生动物基金会的一项最新调查，自1970年起全球有52%的野生动物灭绝，这背后主要的动因是过度狩猎。不断增长的市场需求催生了非法野生动物贸易，这对某些野生物种的生存构成了重大威胁。大象和犀牛就是两个鲜明的例子。其中，按当前非法贸易发展来看，截至2020年犀牛将全部灭绝。

    2013年3月23日，一名印度森林事务官员路过一头被偷猎者杀死的犀牛。

    因为野生动物贸易的隐蔽性，要了解究竟多少是通过互联网进行的就成了不可能的任务。但是，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大部分贸易都有网上的成分。地球上的部分稀缺物种正成为上贸易往来的货物。

    有些卖家不知道他们自己是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的一部分。贩卖象牙的人几乎都不清楚他们的象牙源自哪里，这也意味着很多可能是非法的。然而，很多染指网上野生动物贸易的人都是明知自己在触犯法律的罪犯。尽管如此，全球很少有执法机关专门为野生动物设立特别部门。直到最近，野生动物贸易才被列为重点。

    保守主义专家通常把目标定位于野生动物食物链顶端的人物，而不是那些做苦差事的无名小卒。调查机构利用软件结合一系列数据，形成对贸易网络和参与者更完整的认识。他们一旦认为犯罪头目已经浮出水面，就将掌握的数据呈交给罪犯活动地区的政府部门。

    打击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已获得重大胜利。2012年，国际动物福利基金会和美国水产和野生动物服务部门开展合作，搜集数据，150多个非法卖家因此在联邦和邦的层面受到指控。从老虎皮到活禽，贩卖的货物不一而足。然而，大部分的网上贸易商知道，他们落入法网的可能性相对较小。

    2008年2月29日，在印尼廖内省米纳斯的大象训练中心，一头苏门答腊大象在焚烧过的大树间走动。

    野生动物保护机构在恐怖主义情报专家的协助下开展调研，发现网络世界的黑暗交易大多不涉及野生动物产品。这是因为，那些野生动物产品卖家觉得没有必要躲进互联网的深处。由于缺乏执法力度，有的卖家堂而皇之从事贸易，有的使用简单代号以逃过调查人员的法眼。

    不同的网站有不同的政策，规定哪些野生产品可以发布哪些必须禁止。比如，E-Bay十多年来推行关于野生动物的限制政策，近年来逐渐把象牙列入限制名单。2012年，向有关部门寻求帮助，制定一系列政策，明确在谷歌上允许和禁止买卖的动物产品；半年后，谷歌开始实行这些措施

    中国是多数野生动物非法贸易的目的地。中国的网站也开始推出相关规定。十月，全球野生动物贸易监管机构TRAFFIC落实了一项关于加强监控和反野生动物贸易运动的协议，签署对方是全球最大的电子商务公司。在这以前，阿里巴巴的公布目录包括诸如新象牙和1000瓶虎骨酒等货物。协议的签署对于TRAFFIC来说是一大突破，因为阿里巴巴是亚洲的在线贸易网站，业务量巨大。

    这些努力有所回报。自2012年起，中国网站上列出虎爪、虎牙、虎骨和虎皮的广告数量大大减少，但这并不意味着贸易不再是一个问题，仍然有人在eBay上售卖象牙等。

    打击野生动物非法贸易就像打鼹鼠游戏一样。就关键词的审查而言，监察部门和卖家斗智斗勇，但还是无法100%地杜绝此类非法贸易。

    收藏珍稀动物的病态癖好

    文森·尼基曼是牛津布鲁克斯大学一名保守主义的生物学家。他第一次在Facebook看到无耳蜥蜴的照片和视频时，便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网上搜索结果显示，婆罗蜥先进入日本，之后的轨迹走向是德国、乌克兰、捷克、法国和英国。由于该物种近期才出现于市场，所有的标本毫无疑问都是从野外获得的——印尼、马来西亚或者可能是文莱。几十年前，这三个国家都颁布法律严格地保护无耳巨蜥——偷猎者面临8600美元的罚款和五年的监禁。

    尽管法律森严，不法之徒还是钻了漏洞，利用蜥蜴开展宠物贸易。尼基曼估计，迄今为止已有100只蜥蜴被非法走私出境。

    印度中央邦班达迦中央公园的老虎

    像无耳巨蜥之类的珍稀动物通常只对收集珍奇动物的亚文化人群具有吸引力。他们收藏目标明确：蜥蜴、乌龟、鸟类或哺乳动物。在很多人身上，这几乎是一种病态的癖好。

    以前也发生过同样的情况，后果很严重。几年前，研究人员在一个印尼小岛上发现了一种珍稀的鹦鹉。消息一传开，所有收藏珍奇鸟类的发烧友都觉得必须要到一只。几乎一夜之间，该种鹦鹉在野外都消失不见了。

    宠物贸易者宣称自己热爱宠物，但是他们的行为却导致那些动物走向灭绝。为了回避这个尴尬的现实，他们经常说在野外捕获的动物其实是人口繁殖的。这在一定程度上让他们逃避法律，安抚买家，而这些买家通常相信卖家之言。

    然而，即使真的如此，在人类地下室繁殖的动物会遭受基因瓶颈，并且如果被重新放生回到野外，它们将给入境国带来传播外来疾病的风险。人工繁殖的那群人觉得他们在做善事，但其实他们只是给自己做善事，满足收藏癖好，喂饱自己的钱包。

    打击野生动物非法贸易是一场军备竞赛。除非野生动物灭绝了，或市场需求发生重大变化，人们不再愿意买野生动物，否则这场竞赛会一直继续下去。黄冰摘自美国《新闻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