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在德国工作生活的王女士如往常一般走进超市，打算帮在中国国内的朋友买一箱奶粉，作为礼物寄回国，却发现原本放奶粉的货架上空空如也。试着到附近的几个超市找，情况大同小异，库存量最多的地方也不超过两盒。

    德国媒体注意到了这一“异动”。1月18日，德国报纸《图片报》，发表了一篇题目颇惊悚的文章：“中国宝宝把德国婴儿的奶粉都喝光了”，专门报道德国超市奶粉售罄的情况，并称原因正是“中国人从我们手里抢走了奶粉”。

    作为以高质量图片著称的该报，还特别为此文配发了这样一张照片：在超市空空的奶粉架上，留下来的除了价签，就是一张孤零零的大照片，上面是一位微笑着的中国妈妈抱着一个婴儿。

    该文称，自从中国2008年爆发毒奶粉丑闻以来，德国奶粉就受到中国妈妈们前所未有的欢迎和喜爱，特别是黑森州美乐宝司生产的爱他美（Aptamil）和咪路咪（Milumil）牌奶粉。其中，爱他美生产历史更长，成分更接近母乳，走相对高端路线，咪路咪则价格更平民。

    王女士帮朋友买的奶粉，正是欧洲销量最好品牌之一的爱他美。2011年年底，王女士一位在国内的朋友喜得贵子，她买了一箱共8罐奶粉寄回国作为礼物。朋友发现这种奶粉更浓、质量更好，请她再帮忙买一些，但第二次去，她就发现超市断货了。

    这种情况在德国超市中屡见不鲜，但家住法兰克福机场附近的王女士告诉《青年参考》报，她面临尤为“严峻”的缺货危机，因为很多游客都会在出境前一天，在机场附近购买要带走的奶粉。

    无奈之下，她只好碰到就买，慢慢囤够了8盒，再一起打包寄出。“两三个月的孩子或几岁孩子的奶粉情况稍好一些，惟独1岁至2岁，孩子断母乳开始奶粉喂养的年龄段，缺货情况特别严重。”

    类似情况也在其他几个中国妈妈的海外“奶源地”相继上演。

    由于中国顾客的个人抢购和在线出售，澳大利亚超市和药店的奶粉库存量暴跌，货架空了一半。新西兰纽迪西亚公司生产的适宝康（Karicae）是最畅销的品牌之一。

    为给本国婴儿留下足够“口粮”，澳大利亚的一些超市和药店开始实行限购，即规定每位顾客每次只能购买极少量的几罐。不过，“中国游客还是尽可能地多买，然后放进行李带回中国”，悉尼市一家大旅店附近的药店经理告诉英国《每日电讯》报。

    而香港《南华早报》也在不久前报道称，内地游客往往喜欢在赴港旅游时购买奶粉，以至于香港父母们开始担心，还能不能买到奶粉。如美国品牌美赞臣，虽然去年已在广东开了一家生产工厂，但内地父母还是更青睐从荷兰原装进口的“香港货”。

    香港中文大学博士生李越告诉《青年参考》报记者，在奶粉售价相对便宜的药店里，拖着拖车、排队买奶粉的内地游客挤作一团，情景“十分吓人”。由于库存不足，商家时常会限购，不同时间和商家，限购情况会有所不同，但有时甚至会要求一人仅限购一罐。

    新西兰限购政策早在3年前，就已出台；日本则限制一个人在一家商店中，买奶粉不能超过两罐。英国由于临近欧洲最大的奶源地爱尔兰，货源尚算充足，但为防患于未然，一些商家也从去年11月30日开始，规定一位消费者一次只能买6罐奶粉。

    “不是只有高收入者才会选择买国外奶粉”

    北京妈妈秦女士的孩子今年3岁。一开始，她从商场、超市等地为孩子买进口奶粉，两三个月后，在一位朋友推荐下，她接触到淘宝代购，发现了更好、更适合自己孩子的日本明治奶粉。

    此外，国内超市的明治奶粉一罐要卖到近300元，淘宝代购却只需190元，即使偶尔被海关发现超过5公斤，交完罚款的价格也比超市要便宜很多。

    秦女士的朋友们多跟她一样，从事设计师职业。她们中约60%到70%的人，都会选择购买海外原装奶粉给孩子，其余则多数母乳喂养。有时母乳不够，应急加一些奶粉，也会选择国内超市。

    “现在的年轻父母对孩子入口的东西都要求很高，并不是只有高收入者才会选择国外奶粉。”秦女士告诉记者，“月收入5000到1万的父母跟月入1万以上的父母一样，通常会给孩子买300元上下的奶粉。至于价位更高，达到五六百甚至700元以上的，应该是更高收入的群体才会选择的吧。”

    王女士帮朋友买的德国爱他美纸盒装奶粉，一包600克，一次买8包是4.8千克，价格84欧元。加上包装7千克左右，运费约30到40欧元。这样算下来，一包奶粉折合人民币也不过150元左右，比国内麦德龙超市的售价便宜不少。

    在英国专职代购英国奶粉的张先生有位朋友曾想要从事奶粉进口工作，却在见识了重重阻碍后知难而退。据他转述，想要进口奶粉首先要获得专门的奶粉批文，价格十分昂贵。另外，奶粉在过海关时，需要打开包装进行检疫，费用同样不低。这些林林总总的费用平摊到每罐奶粉上，比购买成本还要高。

    更何况，国际物流价格不菲，为保证婴儿奶粉中的微量元素和维生素不被破坏，奶粉还必须在冷藏室中进行保存，运输成本也不可小觑。

    “常见的这些奶粉牌子，在国内超市的货架上无论如何都要卖到300多元，甚至400多元，但在国外售价折合成人民币只有几十块钱，运费平摊下来也只有几十块，加上代购中间人的利润，价格都不到200元。”张先生这样告诉《青年参考》报记者。

    国外奶粉“天然、安全”名声在外

    李越有个两岁多的小表妹，但由于奶粉“太沉了”，又“和国内进口的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自己从未在香港买过奶粉。

    美赞臣奶粉的发言人查尔斯·于尔班也告诉香港《南华早报》，“内地人往往有一种误解，认为香港产品的质量更有保证。我们在内地和香港的产品质量完全一样，只有包装上的中文字符繁简不同。”

    但张先生却斩钉截铁地对《青年参考》报记者说：“国内所说的所谓的原装进口大都是瞎扯！”

    张先生在英国从事物流行业，因为家有小儿，于是从去年4月底开始，通过淘宝和谷歌，顺便帮国内顾客代购英国宝宝用品，店铺就用自家孩子的小名“奥宝宝”来命名。

    在英国市场上，德国的爱他美和英国的牛栏最受欢迎，德国的喜宝虽在德国销量很好，但英国人并不买账。中国消费者的喜好也差不多。

    据张先生介绍，考虑到成本因素，所谓的“原装进口”是将一整桶散装奶粉进口到国内，再在国内进行罐装。问题就在于，在分装过程中，很容易产生二次污染问题。

    在英国，奶粉生产的包装都会在一个极其严密的操作系统中进行，所有工作人员都会穿着特制防护衣，“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而且在罐装前，所有奶粉都要经历一个筛选过程，很多不合格产品会在这一道程序中被筛选出来。

    而德国奶粉之所以会广受欢迎，正因为其奶源地有保证，“天然、安全”名声在外。

    “只为德国婴幼儿生产奶粉”？

    “德国之声”报道称，光是生产爱他美奶粉，美乐宝公司就已忙不过来了。去年6月到11月，美乐宝公司已将这一品牌的奶粉的年产量提升了32%，达54万包，但还是赶不上中国消费者购买的速度。

    而且，据王女士说，生产商家的牛奶供应商早已与奶农签订了长期合同，比如今年1月底已确定了2014年的牛奶供应量，即使想要扩大生产，短期之内也无能为力。

    为此，美乐宝公司总裁路多维·贾兰德说：“我们只为德国婴幼儿生产奶粉，可以理解母亲们站在空空如也的货架前的愤怒心情。我们正采取一切措施，缓解这一异常情况。”发言人史蒂凡·施多尔也向《图片报》表示，公司正“竭力避免向中国客户出售奶粉”。

    到目前为止，德国还没有实施限购，但王女士已需要四处“囤货”，才能勉强凑齐所需奶粉。而英国虽然货源尚未短缺，但张先生的淘宝店平均每天都会有十几位顾客，卖出100多罐奶粉，多的时候会达200～300罐，限购前还能应付，限购后供不应求，更别提囤货了。

    面对中国父母对德国奶粉的狂热，德国网友“ChristinaSchulze”觉得不难理解，“中国人口比德国多得多，需求量自然就高”。“JuleBlubber”却错误地相信这是因为中国没有产假，“小孩出生3天后，妈妈就必须回去上班了。“BortdasBernd”则认为，这可能是因为，“中国人总体上并不像德国人那么抠门”。

    而美乐宝公司的声明，受到了德国网友的嘲讽和谴责。

    “美乐宝公司会因为销售额翻番而大发雷霆？你们应该停止抱怨，找个地方偷着乐去吧！”网友“DanielRichter”说。

    “MichaelDartsch”也评论称：“我们已经有足够多的牛奶了，卖给谁并不重要，美乐宝产品这么热卖时，竟然公开表示‘担忧’，这也太装了。还有其他好牌子。”

    不过，王女士说，虽然大部分人都相信这件事对德国经济大有裨益，但真正需要买奶粉的德国父母，仍会在空空如也的货架前意识到，这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不便。